钟昱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
“做一根……新的‘神经’?”
这六个字,轻飘飘地从苏毅口中说出,砸在钟昱均心上,却比那台恒动仪的底座大理石还要沉重。那不是一个零件,那是融合了材料学、动力学和三十年时光的奇迹。全世界独一无二,失传已久的工艺,他说……做一根?
苏毅没有解释,行动就是他最好的语言。
他拉下卷帘门,隔绝了外界午后的喧嚣。昏黄的灯光下,维修铺再次变成了那个上演奇迹的独立世界。钟昱均站在一旁,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次维修,而是在见证一个神话的诞生。
苏毅没有走向爷爷那张旧工作台,而是走到了铺子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那里立着一个半人高的、其貌不扬的保险柜。他输入密码,转动把手,厚重的柜门无声地滑开。
里面没有金条,没有钞票,只有一个个用天鹅绒布包裹的、大小不一的金属块。
苏毅的目光扫过,最终从最顶层取出一块只有拇指大小、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、带着淡蓝色光泽的金属。
“这是……”钟昱均忍不住开口。
“钴基非晶合金,我自己配的。”苏毅随口答道,像是在说一块普通的铁。
钟昱均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钴基非晶合金!他听父亲提过,那是理论上拥有近乎完美弹性和零金属疲劳特性的“梦幻材料”,只存在于全球最顶尖的几个材料实验室的论文里,连样品都极其罕见。
而他……自己配的?
直播间里少数几个懂行的观众已经疯了。
【等等!我没听错吧?钴基非晶合金?我们实验室烧了上千万才搞出指甲盖那么大一块,还全是杂质,主播这……这是从哪变出来的?】
【前面的别激动,主播上次还徒手给缝纫机正骨呢,基本操作,都坐下。】
【我宣布,从今天起,牛顿的棺材板由我按着,谁也别想掀开!】
苏毅将那块“梦幻材料”固定在工作台的台钳上,然后从那个丝绒工具盒里,取出了一把细如牛毛的……刻刀?不,那更像是一根针,只是针尖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。
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用锉刀,因为这种级别的材料,寻常的工具连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都做不到。
他俯下身,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。如果说修复八音盒时他是宗师,那么此刻,他更像是一个准备进行创世的造物主。
“宗师级钳工”的被动能力,与“精通级机械透视”完美融合。在他的视野里,那块金属的内部原子结构,像一片深邃的星空,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。而那根已经失效的“恒动游丝”的完美数据模型,则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星轨,覆盖其上。
他要做的,不是雕刻,而是沿着这些“星轨”,将多余的“星辰”一颗颗剔除。
他出手了。
没有声音,没有火花。
那根针尖一样的刻刀,在他亚微米级的稳定操控下,以一种超越物理定律的流畅,切入了金属块。每一次划过,都带起一缕比光纤还细的、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金属屑。
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,在空气中留下一片片残影。钟昱均的眼睛根本跟不上,他只能看到那块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“融化”、“消失”,逐渐显露出内部那根纤细到极致的游丝雏形。
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范畴。
钟昱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无情地碾碎、重塑。他想起了秦老在电话里那句评价:“你不是去找一个师傅,你是去求一位神仙。”
当时他只当是夸张,现在才明白,秦老的描述,是何等的克制与保守。
30分钟后,苏毅停下了动作。
他用一把特制的、尖端带着防静电涂层的镊子,从金属基座上,将那根新鲜出炉的“神经”夹了起来。
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,盘绕成完美阿基米德螺旋线的游丝,静静地悬在镊子尖端。它通体散发着幽微的蓝光,仿佛不是金属,而是一段凝固的星河。
“还没完。”
苏毅说着,左手托着游丝,右手拿起了一个小小的音叉。
“嗡——”
他敲响音叉,将其靠近游丝。在特定的频率下,那根蓝色的游丝,竟开始随之共振,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、如同天籁般的嗡鸣。
“用声波,进行最后的应力校准和结构固化。”苏毅轻声说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为直播间里那群已经石化的观众解说。
钟昱均的大脑,已经彻底宕机了。
声波校准?这是什么神仙操作?爱因斯坦听了都要从坟里爬出来给他递烟吧!
当嗡鸣声停止,那根游丝表面的蓝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、内敛。它仿佛被注入了灵魂。
接下来,是拆解。
苏毅面对那台凝聚了制表大师一生心血的孤品,没有丝毫的犹豫。他拿起那套特制工具,行云流水般地卸下水晶罩,打开层层机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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