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城的雨连下了半月,把码头的木板泡得发胀。叶辰踩着吱呀作响的跳板登上“福顺号”时,艋舺来的林桑正蹲在甲板上,用竹刀剖开一只海蟹,橙红的蟹膏混着雨水滴在船板上,像未干的血。
“叶老板来得巧,”林桑抬头笑了,眼角的刀疤在雨幕里若隐若现,“刚从基隆港带来的青蟹,尝尝?”他递过来一只,竹刀在蟹壳上划开整齐的纹路,“艋舺的规矩,吃蟹得用竹刀,铁器伤了鲜味,就像江湖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,总会留疤。”
叶辰接过蟹,蟹黄的腥甜混着海风的咸涩钻进鼻腔。三个月前,艋舺的“义联帮”跟龙城的黑蛇堂做了笔军火交易,黑蛇堂覆灭后,这批货不知去向,而林桑是义联帮派来“讨说法”的人——明着是商洽橡胶进口,暗里是要查清军火的下落。
“林桑要的改性橡胶样品,我带来了。”叶辰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密封袋,里面的黑色胶块在雨里泛着哑光,“-60℃耐寒系数,比合同要求高五个点。”
林桑没看样品,只是用竹刀挑着蟹肉:“叶老板知道艋舺的‘三不’规矩吗?不碰白粉,不欺老幼,不拿兄弟的卖命钱。黑蛇堂拿了我们的货,却没按约定送到台东,这是坏了规矩。”他突然抬眼,刀疤在眉骨下扯出冷硬的弧度,“听说叶老板收了黑蛇堂的账册?”
雨突然大了,豆大的雨点砸在帆布上,发出闷响。叶辰把样品袋放回箱子:“账册在警方手里,林桑要是想查,我可以帮你联系李探长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我得提醒你,龙城不是艋舺,这里的水比基隆港深。”
“再深的水,也得有鱼。”林桑扔掉蟹壳,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,“认识他吗?黑蛇堂的二把手,当年在艋舺跟我拜过把子,现在带着那批货藏在你们城西的旧糖厂。”
照片上的男人左脸有道月牙疤,叶辰认出他——上周在雷复轰的病房外露过面,当时还以为是来探望的街坊。
“他叫阿月,”林桑的声音沉下来,“当年我在淡水河救过他,他说过要还我三条命。现在看来,有些人的话,比泡沫还轻。”
二、旧糖厂的枪声
城西的旧糖厂早没了机器轰鸣,只剩下锈成骨架的压榨机,在雨雾里像蹲伏的巨兽。叶辰带着阿力和三个龙城帮的弟兄摸到围墙外时,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。
“这批货必须今晚运走!过了午夜,海关的巡逻艇就换班了!”是阿月的声音,带着急不可耐的沙哑。
另一个声音更沉稳:“林桑的人已经到了码头,现在走就是自投罗网。不如按我说的,把货藏进橡胶厂的废料堆,等风头过了……”
叶辰心里一紧——那是张律师的声音!他果然跟黑蛇堂的余党勾连在一起。
“叶哥,动手吗?”阿力攥紧了手里的钢管,指节泛白。
“再等等。”叶辰按住他,“林桑的人应该也快到了。”
话音刚落,糖厂的铁门突然被撞开,十几辆摩托车呼啸而入,车灯刺破雨雾,照亮了林桑手里的开山刀。“阿月!出来受死!”
枪声骤然响起!阿月的人显然早有准备,躲在压榨机后面开枪还击,子弹打在铁皮屋顶上,溅起火星。林桑的弟兄举着砍刀冲锋,却被压制在空地上,转眼就倒下两个。
“妈的,他们有制式枪!”阿力低骂一声,拽着叶辰往后退,“我们没带家伙,硬拼就是送死!”
叶辰突然看向糖厂角落的消防栓:“阿力,带弟兄去拆水管!”
三、甘蔗渣里的火
消防栓被撬开的瞬间,高压水柱喷涌而出,顺着阿力他们挖的浅沟流向压榨机房。林桑的人趁机从侧翼包抄,砍刀劈在铁皮上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。
叶辰绕到糖厂的仓库后墙,这里堆着半人高的甘蔗渣——都是当年糖厂留下的废料,遇火就燃。他摸出打火机,刚要划燃,却被一只手按住。
“别点火!”是雷复轰,他不知何时来了,胸口的绷带渗着血,显然是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,“仓库里有汽油桶,一烧就炸,附近三条街的老房子都会被波及!”
叶辰看着他渗血的绷带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阿月欠了我大伯的命,这账得算。”雷复轰从怀里掏出把短铳,是他父亲留下的老物件,“我知道有条密道,以前糖厂的工人用来偷运糖块的,能通到压榨机下面。”
密道里又黑又潮,弥漫着霉味和甘蔗的甜腐气。两人猫着腰往前走,能听见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枪声。雷复轰突然停住,指着前方的微光:“到了,上面就是控制室。”
控制室里,阿月正对着对讲机嘶吼:“张律师!你不是说警方的人被你拖住了吗?怎么林桑的人杀进来了!”
“我也没想到……”张律师的声音带着慌乱,“你先顶住,我去开车,我们从后门走!”
“想走?”雷复轰猛地踹开暗门,短铳指着阿月的后脑勺,“十五年前,你在码头沉了我大伯的船,今天该还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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