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贡的雨总带着股咸腥气,混着街边排档的鱼露味,把整条街浸得湿淋淋的。叶辰踩着积水往前走,黑色胶鞋碾过青石板路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——他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,上面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,搂着年轻时的彩婆婆,背景是西贡港的旧码头。照片背面写着三个字:找大傻。
“大傻现在怕是不傻了。”孟钰撑着伞跟在后面,手里的翻译器不停跳动着越南语译文,“刚才问过路边的老渔民,说大傻二十年前就从码头搬去了唐人街,开了家叫‘傻记’的杂货铺,专做海产干货。”
雨幕里突然窜出辆摩托车,车手戴着斗笠,车后座绑着的竹筐里堆满了鱿鱼干,差点撞上来时猛地拐了个弯,竹筐里的干货撒了一地。“对不住!”车手扯下斗笠,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,额头上有道疤,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,“你们是找傻哥?”
叶辰把照片递过去,车手眯眼瞅了瞅,突然咧嘴笑了,露出颗金牙:“这是我家老板!跟彩婆婆年轻时的照片嘛!上车,我带你们去。”
摩托车在雨巷里穿行,两旁的骑楼挂着褪色的中文招牌,“平安堂”“福记”的字样被雨水泡得发胀。大傻的杂货铺藏在条更窄的巷子里,门口堆着成袋的鱼胶和虾米,一个穿花衬衫的胖男人正蹲在门口抽烟,后脑勺的头发花白,背影却依旧厚实得像堵墙。
“傻哥,有人找!”车手喊了一嗓子。
胖男人回过头,脸上的肉挤得眼睛只剩条缝,看到照片时,手里的烟卷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“彩婆婆……她还好吗?”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西贡口音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婆婆身体硬朗,就是总念叨您。”叶辰把照片递给他,“她说当年要不是您把X集团的人引去公海,她带的菌种样本根本运不出西贡。”
大傻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彩婆婆,突然重重拍了下大腿:“那批杂碎!当年在码头烧了我三条船,还想抓彩婆婆要挟老阮……要不是我带着弟兄们假装内讧,把他们引去红树林,哪有后来的荔园?”他站起身,花衬衫的纽扣被肥肉崩开两颗,“走,进屋说,我给你们看样东西。”
杂货铺里弥漫着咸鱼和樟脑的味道,货架后藏着道暗门,推开时吱呀作响。里面是间小阁楼,墙上贴满了旧报纸,最显眼的是张世界地图,东南亚的海域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。“这是当年X集团在西贡的走私路线,”大傻指着地图,“他们用假的渔获藏菌种,我跟老阮就是靠这个跟他们斗了五年。”
孟钰突然指着地图角落的标记:“这是……红树林的废弃盐场?”她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,“我们在荔园的档案室里找到这个,说是您当年藏菌种的地方,但是去了三次都没找到入口。”
大傻眼睛一亮,从床底下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,里面是串黄铜钥匙,挂着个鱿鱼形状的吊坠。“这是盐场的钥匙,当年老阮说,万一他出事,就让彩婆婆带着菌种去汉东,留着这个给后人找线索。”他把钥匙塞给叶辰,“上个月还梦到老阮,说他在盐场埋了箱东西,是给能找到这里的人留的。”
雨停的时候,他们跟着大傻往红树林走。退潮后的滩涂泥泞不堪,红树林的气根像密密麻麻的蛇,缠绕着露出水面的盐场遗址。大傻用拐杖撬开块松动的石板,下面果然有个木箱,打开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——里面是本实验记录,还有瓶密封完好的紫菌丝样本,标签上写着“1998年西贡培育”。
“老阮当年总说,紫菌丝能在盐碱地活,就像我们这些人,再苦的日子也能熬出头。”大傻蹲在箱子旁,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,打开是块风干的紫花苜蓿,“这是老阮最后培育的品种,他说等菌种成功了,就种满西贡的滩涂。”
叶辰看着那株干花,突然想起荔园实验室里新开的紫花苜蓿,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,跟眼前这株风干的花,竟像是跨越了时空的呼应。
回程时,大傻站在码头挥手,花衬衫在晚风中鼓得像面旗。“告诉彩婆婆,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,就去汉东看她!”他的声音被海浪声吞没,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心里。
孟钰把钥匙串在手机上,鱿鱼吊坠碰撞着屏幕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原来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,”她看着远处的夕阳,“这么多人在守护着紫菌丝,难怪它能长这么好。”
叶辰握紧那瓶1998年的菌种样本,玻璃管壁上的霉斑像层时光的印记。他想起彩婆婆常说的话:“好东西都是熬出来的,就像西贡的鱼露,越陈越香。”此刻终于懂了,所谓传承,就是把当年没走完的路,接着走下去;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故事,变成脚下扎实的脚印。
夜色降临时,他们的船驶离西贡港,甲板上的紫花苜蓿标本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。远处的灯塔忽明忽暗,像极了当年大傻和老阮在码头守夜时点燃的火把,一路指引着后来人,往有光的地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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